七夕:从闺蜜节变成情人节

发表时间:2017-08-29 16:50 来源:

七夕本是一个节令,牵牛织女传说则起源于先民星象崇拜。它们本是两回事。这两者是怎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块儿的?

  而且,人家“七夕”原来是一众未婚女子向织女乞巧、通宵玩乐的“闺蜜节”,为何又逐渐演变成了你侬我侬的中国情人节?

  牛郎织女从西汉开始谈恋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先说牵牛织女星。这两星的称谓最早出现在《诗经·小雅·大东》,“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意思是,天上的星宿空有名号却不干实事,名为织女而不能织锦,名为牵牛却不能驾车。这时,织女和牵牛还只是两个星宿名。织女虽已人化,牵牛还是驾车之牛。

  直到西汉,汉武帝在长安凿了个昆明池,池两侧各立一座牵牛、织女石像,池水像隔开他们的天河,这事标志着牛女二星爱情神话的生成。

  而后这两人形象开始出现在东汉诗文和民间绘画中。最有名的便是《古诗十九首》中的“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汉初《淮南子》中也有了鹊桥相会的传说。

  他们的荡气回肠爱情,是在魏晋南北朝,才被人补全的。明朝冯应京《月令广义》引南朝殷芸《小说》云:“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机杼劳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 。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使一年一度相会。”

  于是隋唐后,从白居易、杜牧至秦观等,都沿用了这传说,目前为人熟知的“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就出自秦观《鹊桥仙》。至此,牛女爱情神话经历了周代镐京的孕育和汉初长安的成形,最终在隋唐后定型并深入民间。

  七月七日本是白天晒衣的节日

  而农历七月初七,本不是“七夕”,只是一个岁时性节日,和牛女没关系。

  《诗经·豳风》有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农历七月渐趋凉爽,但白天还是十分酷热,夏秋之交正是做新衣和晒衣服的好时光。所以民间早有七月七日晒衣服的习俗,而后发展到晒书。“赫隆七月七日见邻人皆晒衣物,乃仰卧出腹,云晒书。”魏晋风流人物的“卧腹曝书”就是在这一天自编自演的行为艺术。

  可见,七月七日本来是用来“晒”的,晒衣服晒书、晒文章晒自己,都是在白天进行,没有“夕”什么事。

  西汉女子开始在七夕膜拜织女

  那么,这个“良日”后来如何温柔地走进了良夜,变成了“七夕”?

  据考证,到西汉,牵牛织女神话开始慢慢渗透进七月七日,人们开始把节日延长到了晚上。晚上做什么?主要是女子向织女星乞求,乞求能像她一样心灵手巧。

  这个守夜祈愿习俗的形成,最早的文字记载是关于一位“灰姑娘”的,她是西汉文帝窦后——窦漪房。

  《初学记》卷“七月七日”载梁宗懔《荆楚岁时记》注引《五王传》曰:“窦后少小头秃,不为家人所齿。遇七月七日夜,人皆看织女,独不许后出,有光照室,为后之瑞。”窦漪房小时候竟被家人嫌弃貌丑,七月七日人人出门乞巧,都不愿带上她,这时一个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一束亮光穿透房间照进来,照亮了被冷落在屋里的窦漪房,这被认为是她将来必定母仪天下的吉兆。

  广州闺蜜“拜七姐”通宵达旦

  “七夕”就这样成为了一个节日,在这个时候,女子礼拜织女,穿针乞巧、祈祷福禄寿、陈列花果女红,“乞巧”是其作为民俗的最核心部分。从汉朝至民国,这方面的风俗不断得以丰富,影响的地域也越过长江达至岭南。

  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叶春生的研究表明,广州女子“拜七姐”的风俗直到辛亥革命后都依然隆重繁琐,他援引《广州岁时纪》云:“俗传牛女相会之期,一般待字女郎,连集为乞巧会。先期备办种种奇巧玩品,并用通草、包纸、芝麻、米粒等,制作各种花果、仕女、器物、宫室等等,极钩心斗角之妙。……邀集亲友,唤召瞽姬(瞽姬指失明的女曲艺演员),作终夜之乐。”

  未出嫁的女郎从初六晚上开始就一起聚会,通宵玩乐。由此见,“七夕”的本源应该说是一个“闺蜜节”。

  七月七日长生殿信物传情

  那它又是怎么从“闺蜜节”发展到“情人节”的?一种说法是,女子七夕夜乞求心灵手巧,也是想借此寻得一个如意郎君,因此也有求姻缘的愿望。梁刘孝威《七夕穿针诗》也这么写,“故穿双眼针,时缝合欢扇”,合欢扇,便是有求爱需求了。此外,自汉代融入的牵牛织女的悲欢离合传说,使得这一天总是情思缠绵挥之不去。

  历史上两位著名的恋人,就在七月七日这天,穿越碧落黄泉,互赠了信物。“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没错,他们就是白居易《长恨歌》里的唐玄宗和杨贵妃。这两位大V的一小步,把七夕往“情人节”推进了一大步。

  钿合、金钗,这是唐玄宗和杨贵妃谈情的信物,可见以具体物件寄托情思,古以有之,而在七夕相赠,更添一份婉约。

  那么广州本地的七夕,可有什么地方特色的定情信物?对此,知名广府文化学者、广州民俗文化研究所所长饶原生表示,七夕风俗在广州留存发扬得十分不错,而乞巧仍然是最主要内容,如果非要说到有何男女情意附着之物,他提起了一个月前在黄埔区横沙村观看当地女子准备过节日时的情景:“那些女子在忙碌准备七夕时令物品,她们的男友或先生也在一旁相助,场面融洽和美,我想,他们共同在准备七夕物品的这一件事,其实也就是增进彼此情意的物事了。”

  饶生这话说得极好,有人便有情,有情寄予物,无论是何物事,但凡能再次将人和和美美地维系,便是定情物了。往大里说,七夕何尝不是一个定情物事,放宽至其他“良日”亦然,而往细里说,不管是镶金嵌玉的钿合珠钗,还是共同制作的花果奇玩,它们的珍重意义,难道又有什么分别吗?